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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冰冷的剑

2.冰冷的剑

2.冰冷的剑

那是世间最冰冷的剑,它所及之处,皆化作极北万年不化的苍冰。然后,迸裂,破碎,纷扬如尘埃。

……

“我真的相当的想知道他是怎么贫血的。”狄子夏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青紫的手臂,他现在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疼的。

邬桠晕倒,被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严重贫血。

“那个……也许……流血流多了……吧。”奥拉多眼神游弋着,就是不肯看向狄子夏的眼睛。

“……怎么会流血多了的?”狄子夏试探着问道,“邬桠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现在学校里也没人敢惹他吧。”

奥拉多呵呵了两声,实在是编不出来了。

“我说你今天真的相当的诡异啊。”狄子夏挑挑眉,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开口,奥拉多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匆匆忙忙地接了电话就跑走了,扔下一句邬桠交给你了就跑了。

这些人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狄子夏看看病床上的邬桠,有些头疼。

……

他感觉如同置身于北冰洋,刺骨的寒冷,全身痉挛一般的颤抖,无法呼吸。睁开眼,黑暗。闭上眼,黑暗。

水里。他在水里。他模糊地想着,为了寻求生存,他几乎是本能地向上游去。无法视物,没有方向。

向上……不要停下。停下来,会死的。前进的路上,不能停。

可是……好累。好冷。

手指触摸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是什么?冰吗?已经游上来了?

他摸索着那个冰冷的,长条状的,锋利的东西。

是剑。一把冰冷的剑。

这冰冷的剑啊,是用来干什么的?

哦,是了,是用来戳穿那温暖的肉体,穿透那炽热的心脏的。

这样,就不会冷了。

剑在向上漂浮,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想要够到------

够到什么?

他够到了……温暖的手。

……

狄子夏从外面买了水回来就看见邬桠痉挛一般地在病床上轻微地抽搐着,手指蜷曲又张开,表情痛苦得仿佛溺水的人。他一个机灵,莫名有点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凑到床前,带着点好奇加试探的坑队友心理,戳了戳邬桠的手。

邬桠一瞬间如同溺水的人寻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狠狠地抓住了狄子夏的手。狄子夏险些哀嚎出声,他这一下力气是真不小。不过,邬桠怎么……

刺骨的冰冷。尸体还是常温的呢,可邬桠的手的温度冷得已经不像人类了。

这他妈的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啧,放手,好热。”邬桠的声音沙哑地响起,同时他原本冰冷的手回复了正常的体温,甚至被狄子夏握得有些冒汗。

狄子夏有点不明不白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是恍惚了一瞬间,怎么感觉就有种像是从异空间穿越回来了的感觉?

“啧……”邬桠动了动,坐了起来,“真疼。”

“能不疼吗,腿上被蹭掉了一层皮。”狄子夏大口大口地灌水,直接灌进去半瓶子,喝水时发出的声音如同饮驴。然后他把水瓶扔给了邬桠,“你怎么搞得?贫血?我不记得你有这毛病。”

“可能因为没有吃饭吧……”邬桠的回答十分的认真。

“没吃饭貌似会低血糖,不是贫血。”狄子夏的回答更加认真,“我听奥拉多说你今天有兼职?”

“嗯。事情办完了我就过来了。”邬桠说完就干脆地把剩下的半瓶水牛饮下去。

“你还不如不来,这点背的……”狄子夏干笑了两声,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看了一眼,一个披散着看起来发质挺硬的中长发的女性目标明确地走了过来。发色很浅,外貌看起来不像黄种人,动作里有种属于男人的洒脱与豪迈。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女中豪杰!狄子夏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位女性打了个高分。

“你们,哪个叫邬桠?”女生问到,她说话有种特殊的口音,不过语言流畅。狄子夏把邬桠的手举了起来,邬桠嫌热,甩开了。

“你个混球,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女性突然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邬桠的领子,表情凶狠得邬桠都觉得肝颤,“跑,你跑个毛线啊跑,你赶着见女朋友啊?!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

狄子夏十分不和时宜地插了句:“他赶着见我。”

邬桠狠狠地瞪了狄子夏一眼,狄子夏装作没有看见。女性依旧揪着邬桠的领子训斥:“我警告你,你以前没有人管,现在老娘在这儿你就是老娘的人了,下次不许从医疗组跑!”

邬桠被她揪着领子几乎喘不上气,只好拼命地点头。

“医疗组是啥?”狄子夏愣了愣,一般说的不都是医院吗?

“就是医院啦。”女性放开了邬桠的领子,“啊,对了,你们就叫我克洛娃就好。”

克洛娃?Clover?三叶草么?

狄子夏有点神游,他突然觉得邬桠头上的发卡带着点白色的东西,有点像霜,正在融化。

……

夜晚。

邬桠去了狄子夏家住。反正他们一个家里常年只有一个人,另一个父母常年不在家,也无所谓。狄子夏的姐姐非常欢迎邬桠,她说能管的了狄子夏的也就邬桠了。

“我始终不明白你一定要跟我挤一张床的意义何在。”邬桠侧着身体躺在床铺的里侧,“你们家三个卧室,现在应该还空着一间双人床。”

“……嗯,主意不错,咱们去睡大床吧 ”狄子夏说着扯着邬桠光着脚就跑去了另外一间卧室。

邬桠表示自己的心很累。为什么他交了这么个朋友。他原本是说这间房子三间卧室,现在这房子里有三个人,那么为什么不一人一间呢?

“喂,破笛子。”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邬桠开口叫背对自己的狄子夏。

关于这个外号的来源,是因为狄子夏的五音少了四个半还多。

“啥事,黑乌鸦。”狄子夏狠狠地反击道。

“你知不知道【诺亚方舟】?”邬桠轻声问到。

“知道啊,全球一共就8个,只招收特殊人才的学院。”狄子夏半侧过身,把手枕在头下。

“对外是那么说的?”邬桠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是狄子夏耳朵尖,还是听到了。

“对外?喂不是吧,难不成你还知道对内?”狄子夏一个机灵翻身压在邬桠身上问到。

邬桠没说话,狄子夏明白这是默认。

于是狄子夏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邬桠躲闪的眼睛。

半晌,邬桠认命地举起双手认输:“好啦好啦,我说,你下来,沉死了。”

“你也知道嘛,我妈死得早。”邬桠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我爸,也是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主儿,很少回家,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经纬度。”

狄子夏没说话,听着。

“我不知道我爸具体是干什么的,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他从巴黎给我寄过来一个发卡。就是那个黑色的。”邬桠把那个曾经划破了狄子夏的手的发卡塞进狄子夏的手里,“我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莫名其妙的,总有人找我茬,最严重的就动刀。仔细想想我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后来啊大概是初三的时候,我经常做梦,梦见自己拿着一把冰冷的大剑,杀着怪物。最开始真的以为是做梦。结果——”

邬桠侧过头,看着狄子夏,浅色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梦醒了,我站在战场中央。”

邬桠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不正常。狄子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隐约从邬桠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种埋藏得极其幽深的黑暗。

“后来就被诏安啦。”邬桠努力地让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不过一直都是发来任务,我做,做完了就没人理我了。我最近才知道,合着系统发配任务,系统记得我,记得派人善后,可是系统不会发配医疗组,没有医疗组的人记得我,压根没人管。不过其实也怪我自己,在原地多留一会也许就赶上医疗组了。”

其实邬桠说的话漏洞很多,疑点也很多,但是狄子夏不想追究这个。一方面,他清楚有些机密不能随便说,这是原则性的问题。另一个方面……

听着邬桠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置身火海。可是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哎,今天难得没有雾霾。”不知道是为了转移谁的注意力,狄子夏看向窗外的光影喧嚣。夜深了,车少了,街道安静了。狄子夏突然坐起来,扯扯邬桠,“出去望望天?”

“好啊。”邬桠没有拒绝。

……

其实在大城市里,望天,也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总是想要在心里留下一份念想,一份希冀,一份渴望。

他们两个偷偷溜了出去,留了便签在桌子上,然后坐着公交车,一路往靠近郊区的地方去。

谁年少的时候不曾有过轻狂的梦与幻想,谁不曾疯狂地想要在午夜的城市里奔跑,尽情地拥抱这个无情的世界?

只是行动与否的关系罢了。

狄子夏一直是一个疯狂的人,只是他的疯狂还勉强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邬桠只在面对着血与剑的时候疯狂。其他的时候,都是被狄子夏拽着发疯。

最后,他们坐在一个小丘上,也不管会被弄脏的衣服就坐下,望着隐约可见几颗星星的天空。

“小的时候吧,总觉得世界背离了自己。”邬桠躺在地上道,“后来大了一点,觉得自己真是又矫情又中二,就算背离,也是自己背离了世界。”

“现在呢?”狄子夏冷不丁问到。

“……”邬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夜空。

狄子夏其实知道答案。

现在,终究是觉得,世界背离了自己。

世界这个混蛋,永远都不会对人温柔以待。它只会在你学不会飞行的时候,把你狠狠地推下悬崖。不管你最终的结局是翱翔天际,还是粉身碎骨。

邬桠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了电话,发现信号不怎么好,于是他站起来找信号。

“喂,喂?克洛娃?怎么了?”

“……离……险!快……使……”

“啊?什么?”邬桠找了半天的信号依旧听不清。

一旁突然传来了泥土碎裂的声音。邬桠刚刚回头去看,一只触手突然就卷起了他和狄子夏。

狄子夏刚刚还蒙圈着呢,突然被抓住了,他最终只是愤愤地道:“我靠,触手怪啊!”

邬桠都懒得理他。

冒着寒气的大剑突然就戳穿了邬桠身上的触手,狄子夏突然就发现邬桠的手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把长剑,剑刃的部分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如同极北万年不化的苍冰,反射着微弱而生冷的光泽。

“有……使……支援……十……钟……”邬桠的另外一只手里还拿着手机,里面的声音模糊不清。狄子夏发现这人也够实在的,这会儿了还记得寻求支援。

触手只是抓着狄子夏,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邬桠则是挣脱了束缚之后,反身把大剑狠狠地**了触手怪的本体。昏暗中看不清这是什么鬼东西。邬桠不敢落地,这鬼东西把他们带得太高了。

最见鬼的是他有点恐高。

“黑乌鸦同学你都有装备了能不能快点打怪你队友在怪物手里啊不触手里啊!”狄子夏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道。

“你记不记得……”邬桠的声音不大。

“啊?”

“……”

“我靠你恐高!你大爷的我还以为你有装备你是深藏不露的勇者结果你只是一个刚有装备的新手村渣渣!”狄子夏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破笛子闭嘴!所以你觉得我一个新手村渣渣怎么刷高级副本啊!”邬桠也忍不住大喊着壮胆。

“你不是早都被诏安了吗勇者大人?!你做梦的时候不都能打怪吗现在这触手怪又不是boss对吧?!”狄子夏依旧在挣扎。

“被诏安和我能不能打怪有关系吗?!我做梦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一边梦游一边打怪的!”邬桠急得差点咬到舌头。

啧……狄子夏忍不住咬牙。

在那把剑出现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救世主。不是因为感觉邬桠可以拯救他的性命,单纯的,只是觉得,那一瞬间的邬桠,手里握着半透明的长剑,眼神狠利得如同疯狂的野兽。

就像许久之前,那个昏暗的巷子里,沾染着血迹的少年。

真可笑,自己的救世主是一只疯狂的野兽。

哦,不过现在变成了一只恐高的雏鹰。

怪物动了起来,隐约有要把他们甩出去的架势。

邬桠的眼神一暗,突然抽出了长剑,对着狄子夏的方向用力一砍——

冰冷的感觉席卷了狄子夏的全身。

邬桠在这种环境下看不清狄子夏的具体位置,于是他只是把大剑竖着**了触手的外部。

然而那一瞬间,整条的触手都被冻掉了,开裂,碎开,化作冰冷的尘埃。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大剑居然会变得如此冰冷。

狄子夏手忙脚乱地拽住了邬桠的手,几条触手猛地击打了过来,很有铺天盖地的架势。

“我了个去的……喂,喂喂你别僵住了啊!记住一会儿,落地要滚——我小时候参加过野外生存训练营,相信我!”狄子夏用力拉住邬桠,他看着面前漆黑的地面,完全估测不出高度。

该死,早知道就不玩文艺了,出来应该带手电的……

“信你才有鬼啊!”邬桠咬着牙吼道。一条触手从底下撞了过来,狠狠地向邬桠甩了过来。

打中的却是狄子夏。他用力翻了个身,把邬桠护在了上面。

“靠你嫌命长啊!”邬桠狠狠地骂道。

“嫌命长的是你吧!总弄一身的伤!”狄子夏疼得龇牙咧嘴地还不忘反驳道。他刚刚闻到了邬桠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抓着邬桠的手的时候,他甚至摸到了粘稠的液体,温热的。

天知道他是怎么又搞了一条口子在自己的身上!受虐狂吗!

不过狄子夏觉得现在有麻烦的是自己。他感觉到了喉咙里冒出的惺甜味道。

“总之,一会落地……”狄子夏哑着嗓子,话还没有说完,头顶的触手铺天盖地地撞了过来。

“滚个毛线啊,你滚吧!”邬桠突然用力地甩开了狄子夏。

触手铺天盖地地淹没了邬桠。然而只有短短的几秒钟,那些触手又全部躲闪开来,就像被烫到了的反应一样。

狄子夏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尤其是侧腹,他怀疑自己的骨头断了,一呼一吸都疼得要死。可是他知道还不能躺下。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他就急忙一瘸一拐地去找邬桠。

邬桠的情况不能说好还是不好,他正坐在地上给自己放血。

狄子夏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人疯了?今天下午还贫血,晚上还放血?

“你疯了?”狄子夏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捂着侧腹。

“我没疯。”邬桠的声音比狄子夏的还要沙哑微弱。他踉踉跄跄地用剑抵着地面站了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倒下。

那把长剑的剑刃上,沾满了邬桠的鲜血。而那红色正在逐渐消失,仿佛被那半透明的剑刃吸收了。剑刃的表面逐渐泛起白色的寒霜。

“啧,这个,怎么……”眼看着邬桠连剑都拿不稳,大剑就要倒在邬桠的身上,狄子夏连忙上前打算扶住大剑。

“别碰!”邬桠挡开了狄子夏的手,然后自己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大剑落在一旁,泛着寒气。

看起来他摔得不轻。

“为什么不能碰?”狄子夏迟疑着伸出手。

“……会冻伤的。”邬桠艰难地喘着气。

“冻伤?”狄子夏忍不住想要吐槽,却看见邬桠嘴里咳着血沫。

不行……他们两个这伤势必须去医院。但是……

狄子夏看着乱舞着灰白色的长条状触手的怪物,完全看不出来这东西本体是什么。

胸口很疼,疼得让人想要去死。但是越是疼痛,狄子夏就越是深呼吸。他在感受这份疼痛。那份疼痛,如同火焰,跳动着,炙热而疯狂。

很熟悉啊……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就像邬桠之前不曾跟他说过的【诺亚方舟】。其实狄子夏心里,一直有一个谜。只是他总是下意识地强迫自己遗忘它。

模糊的记忆里,那是个夜晚,天气很冷。自己站在废墟中间,周围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砖块,扭曲的钢筋……不远处燃烧着一团一团的火焰。父亲和母亲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喜悦得近乎扭曲。再远处,有着什么巨大的,灰白色的东西,正在垂死挣扎。

倒在地上的邬桠有些诧异,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表达自己的诧异了。狄子夏变得很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

做得到的,以前做过的,不是吗?狄子夏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然后,狄子夏弯下腰,拾起了那把大剑。

邬桠张嘴欲阻止,却发现狄子夏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邬桠更加诧异。

这把剑……平常即便是不撒上自己的血,也曾经让不少人冻伤过。可是为什么……狄子夏没事?

下一秒,狄子夏举起大剑,做了一个向下穿刺的动作。

邬桠的身体被刺穿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正在被吸收。他张着嘴,努力地呼吸混浊而粘腻燥热的空气,却连呻吟都无法发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

好冷。

好冷。

身体原来可以这么冷?

不,不是身体……

血液迅速地流失,邬桠的意识变得模糊了,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他感觉到狄子夏慢慢地俯下身,给了他一个毫无温度的拥抱。他听到了狄子夏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他真的是狄子夏吗?

“我真想杀了你。”狄子夏的声音幽幽的如同黑暗里藏匿的魑魅魍魉。

邬桠的身体痉挛般地颤抖,他正在挣扎于死亡的边缘。

“但是你怎么能在我之前死?”狄子夏松开了他。

邬桠模糊地回忆起以前狄子夏说过的话。

〔你一定要比我死得早。〕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地去死。所以邬桠,你一定,一定要比我死得早,这样就不需要孤独地祭奠逝者了。〕

那时候的狄子夏难得有几分认真。

邬桠突然明白自己的梦里,为什么那片海,压抑,冰冷。那种冷,即便是曾经在朔方的寒冬,他打完架,一个人挪回自己空空荡荡的屋子时,他都不曾体验过。那种刺骨的寒意,把泪囊都冻住了。

那么冷,是因为心冷了。

邬桠隐约间又看见了那片自己永远游不上去的海。

这次,是真的不会有人拉自己回来了。

狄子夏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昏迷的邬桠,甩开长剑向不远处的怪物奔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那怪物化作了冰凉的尘埃四处飞散。

克洛娃带着人来的时候,站在直升机内,只看见狄子夏对着自己露出了冰冷的,高傲的笑意。他的手里,提着那把在【制裁者】内部少见的会自主攻击人类,让人类冻伤的长剑【十三禁约】。那把剑,原本属于邬桠。

然后他的眼睛就瞬间失去了神采,仿佛变为了无机的玻璃。无人使用的大剑掉落在一旁,如同机械一般收缩着,最后变成了黑色的发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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